皇宮

一個宮女匆匆入殿，俯身叩拜：“娘娘，皇上朝柔藍宮這邊來了。”

坐在梳妝臺前的藍淑妃，拿著玉簪的手微頓，接著道：“本宮知道了。你且讓人準備杏梨茶。”

“是。”宮女悄然退去。

望著鏡子裏不再年輕的自己，藍淑妃輕嘆，將玉簪仔細插於發間，才起身接駕。

“皇上駕到。”

“臣妾參見皇上。”

明康帝沈著臉，徑直越過藍淑妃，在一旁坐下。

藍淑妃清楚明康帝的性子，轉身道：“皇上，可是因為儷妹妹的事難過？”

今日的處死儷貴妃的日子，想必明康帝是剛從冷宮回來。要說明康帝身為一國之君，後宮卻沒有多少，是難得專情的帝王。

柳皇後逝世至今，後位一直空置，而儷貴妃雖然做了那樣大逆不道的事，可陪伴他身側十幾年，明康帝仍舊顧念情分，在她臨死前依舊是去見了最後一面。

“朕自問待她不薄，可她終究是覺得朕冷落了她。”

“皇上，您日理萬機，對後宮難免有些疏忽，可論起這後宮，再沒人能像儷妹妹讓皇上眷寵。儷妹妹……太不知足了。”藍淑妃神情淡淡，若是連儷貴妃都聲稱受冷落，那她們這些妃嬪豈不是更無地自容？

明康帝卻是從這話裏品出味來，搖頭：“朕，這個一國之君的確做的窩囊。於朝堂之上，朕讓一個忠臣良將蒙冤受屈十幾年。在這後宮之內，朕護不住心愛之人，也沒法讓你們這些跟隨朕的女人安心度日。

朕，真的有些累了……”

明康帝沒有朝堂上的意氣奮發，此刻顯得尤為的落寞。

“皇上，您別這麽說。當年的事，您也是迫不得已。皇後娘娘若是知道皇上這份心意該有多欣慰。說起來，臣妾真的是很羨慕娘娘，能得皇上如此對待。相識於微，相濡以沫。

若是皇上您能對臣妾……臣妾死也甘願。”

藍淑妃微依身在明康帝身側，一雙素手輕撫他的額頭，似是要撫平他眉間的愁緒。

明康帝定定的看著面前溫柔體貼的妃子，伸手擡起她的下巴：“你真是這麽想的？”

“臣妾之言，句句肺腑。”

明康帝貼近藍淑妃，輕語：“朕的後位空置多年，以妃位來說，原該是儷貴妃為後，只不過她等不到那一日。如今，這後宮之中，也唯有你是陪了朕十幾年的女人。

這麽多年，你大度知禮，善解人意，有時候朕更願意來你的柔藍宮坐坐。朕，屬意你做這個皇後，淑兒，你意下如何？”

藍淑妃紅唇微啟，目露驚喜：“皇，皇上，你說什麽？”

“朕說，這後宮之中如今能做上這後位的人，舍你其誰？”

饒是藍淑妃素來淡然，聽了這話也激動不已：“皇上，臣妾何德何能受此厚愛？”

“怎麽？你是不願？”

藍淑妃喜極而泣：“皇上，臣妾願意，臣妾定會盡已所能，為皇上打理這後宮，讓您沒有後顧之憂……”

明康帝微笑著湊近藍淑妃，在藍淑妃以為他要一親芳澤而閉眼的時候，突然加重了手裏的力道。

藍淑妃下巴突然吃痛，猛然睜開了雙眼，卻被面前泛著殺氣的眼眸嚇了一跳。

“皇，皇上……”

“朕的皇後無需傾國傾城，聰明絕頂，卻要溫良謙恭，品行端正，如柳氏那般母儀天下……而你，不配！”明康帝說著甩開了手。

藍淑妃一個不穩，摔倒在地。

直到手臂吃痛，藍淑妃還未從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回神，只是吶吶出聲，“皇上，您怎麽了？”

明康帝這是頭一次對她發脾氣。

“呵，好一個不知！這些年你就是拿這副無辜的面孔對著朕的。若不是池睿和柳潭找到當年的證據，朕還被你蒙在鼓裏！”

藍淑妃面色突然慘白：“皇上，什麽當年？”

明康帝卻沒有立即回答她，起身道：“方才朕去見了安儷，她痛恨朕這些年來從不將她放在心上，更怨程宴當年輕視她。她要讓一切蔑視她的人不得好死。

可朕就不明白了，當年柳氏待她親如姐妹，可她為何要下此毒手？只是她認了所有的罪，唯有毒害柳氏這一條，她抵死不認。

用安儷的原話就是她入宮非她所願，可到底對朕有了真心，既是如此，那便更不願朕夜夜寵幸柳氏，又如何會下那樣陰損的毒？”

“皇上，難道您相信儷妹妹說的話，以為這一切是臣妾做的？”藍淑妃從地上爬起來，跪在明康帝面前。

“皇上，您不能聽她一面之詞，臣妾侍奉您多年，臣妾的為人難道皇上還不清楚？

臣妾待她安儷亦親如姐妹，可她臨死也要誣陷臣妾，讓臣妾跟著她陪葬。臣妾……”

明康帝臉色陰沈，打斷她道：“陳知席招供，是他將白葛發現柳氏死時蹊蹺告知安儷。而安儷又只將此事透露給了你，所以，買通奪魂門殺手他們全家滅口那個人是你。大理寺已經抓到了當年奪魂門的主事。”

“不，臣妾冤枉。皇上，什麽奪魂門，什麽白葛，臣妾真的不知。”藍淑妃委屈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，楚楚可憐的樣子無論誰看了都會心生不忍。

明康帝閉了眼，再睜眼時已有了決意：“你若覺得奪魂門的殺手不足以致罪，那藍府別院後花園裏的藏屍你又作何解釋？”

“藏屍？”藍淑妃驚愕，不敢置信。

“沒錯，一具女屍早已腐爛成白骨，按她的骨齡來看和你一般大。朕記得聽你父親說過你幼時曾得了天花，臉上留了許多印記。你父親尋了太醫，耗費許久才將你的臉治好。只不過那時你的容貌就和從前大不相同。你父親只覺那是女大十八變。卻不想，你根本不是藍淑兒。而真正的藍淑兒早已遇害，被人埋在別院的後花園裏。”

藍淑妃早已驚的說不出話來。

明康帝面無表情：“所以，你到底是誰？”

“臣妾是藍淑兒啊，一具陳年白骨如何證明身份？這件事如此匪夷所思，皇上您不能聽信他人胡言。”

明康帝對藍淑妃失望的搖搖頭：“你無需辯言，你大概不知這世上能有忤作憑著一具白骨就能推斷出死者的身份吧？”

藍淑妃想起了當年聽明康帝誇讚過池睿，就因為身邊有個周忤作識明了陳年腐屍而破了懸案。

“那個老忤作？”

“那個忤作自然不可能死而覆生，可池睿有個義女跟周忤作學了數年本事，青出於藍而勝於藍。人，你也人認得，便是琉襄。”

在這之前，明康帝自然也聽說了白漫離經叛道的行為。可他沒想到她當了公主還去大理寺驗屍，也沒有想到她繼承了那個周忤作的本事，竟然能查出那具白骨女屍的身份竟是藍府的小姐——藍淑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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